南北朝的交聘记

日期:2017-03-06 07:15:12 作者:fuli 浏览: 查看评论 加入收藏

南北朝时期不同朝廷之间的官方交聘,既是政治活动,又以表现为国家礼仪。作为政治史的南北交聘研究是主要面向,关于政治史、战争史方面有周春元、蔡宗宪等,而从国家礼仪角度着手者较少,近年开始有学者关注。[1]至于南北朝交聘礼的基础史料,以往学者多从南北朝正史礼志、传记和笔记小说中发掘。笔者承前代学者启发,关注当时亲历交聘人物所著的《交聘记》,以求为南北朝交聘礼研究奠定史料基础。当时《交聘记》多已散佚,唯唐代段成式(803-863)《酉阳杂俎》尚有引用,尤其值得关注,可与目录、史传及笔记小说等文献互相释证。

最早注意《酉阳杂俎》中南北朝交聘史料的是清代学者章宗源(约1751-1800),他曾协助章学诚(1738-1801)撰《史籍考》,关于隋代部分题作《隋书经籍志考证》刊行,此书将隋志著录的南北朝交聘记与《酉阳杂俎》引用的交聘记联系起来。[2]此后清代学者姚振宗(1842-1906)将《隋志》的著录、史传和《酉阳杂俎》的引用结合起来,并对各种交聘记之间的关系作了梳理,将文献研究推进一步。[3]周一良《魏晋南北朝史札记》“《酉阳杂俎》记魏使入梁事”详细考证了此书出现的东魏、北齐聘使人物,梁朝接使人物及交聘时间,并对此项史料的研究价值作了提示。[4]逯耀东、王允亮、蔡宗宪等关于南北朝交聘的研究也十分精到。[5]吉川忠夫《岛夷与索虏之间》一文则将聘使行记作为典籍交流史上的重要内容加以研究,使我们更加注意这类典籍的文化史内涵。[6]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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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段成式和《酉阳杂俎》


段成式之父段文昌(773-835)系唐初功臣志玄之后,长于词藻,年轻时以文章投献李吉甫,倍受赏识。[7]成式幼年即有非凡的观察力,且素有以一事不知为耻的精神,[8]加之“精学苦研”,故能成为大家。[9]段成式是唐代后期百科全书式的学者,读书广博,学问该洽,终唐一代,罕有其匹。所著《酉阳杂俎》不仅名著当时,而且流传千古,最能展现段成式的学问。此书引用古书多有不传于世者,值得文献家和史学家关注。成式幼承家学,一如其父段文昌,亦有艺文该赡之誉。《玉堂闲话》云:

〔段〕成式多禽荒,其父文昌尝患之。复以年长,不加面斥其过,而请从事言之。幕客遂同诣书院,具述丞相之旨,亦唯唯逊谢而已。翌日,复猎于郊原,鹰犬倍多。既而诸从事各送兔一双……其书中征引典故,无一事重迭者。从事辈愕然,多其晓其故事。于是齐诣文昌,各以书示之。文昌始知其子艺文该赡。[10]

征引典故是诗文写作的重要基础,熟练运用典故,需要深厚的功力和扎实的学养。《寺塔记》多附征事或联句,可见段氏艺文素养之深厚。宋黄伯思评价甚高,其略云“段柯古博综坟素,著书倬越可喜。尝与张希复辈游上都诸寺,丽事为令,以段该悉内典,请其独征,皆事新对切”。[11]二十三岁成式随父居长安,与四门助教史回等互相切磋学问。二十五岁赴浙西依李德裕(787—850),《酉阳杂俎》续集卷四《贬误》记太和初年闻李德裕论唐朝词人优劣事:

予太和初从事浙西赞皇公幕中,尝因与曲宴,中夜,公语及国朝词人优劣,云:“世人言灵芝无根,醴泉无源,张曲江著词也。盖取虞翻《与弟求婚书》,徒以‘芝草’为‘灵芝’耳。”予后偶得《虞翻集》,果如公言。[12]


李德裕是赵郡李氏高门,儒素传家,史载“德裕幼有壮志,苦心力学,尤精《西汉书》、《左氏春秋》”,“好著书为文,奖善嫉恶,虽位极台辅,而读书不辍”[13]李德裕不仅有如《虞翻集》之类古代典籍,而且当时名流也多有投赠,其藏书数量应相当可观。[14]可以推测段成式在李德裕幕府曾经受到良好的教育,也曾饱读书史。[15]迨开成二年(837)段成式以门荫入仕,任秘书省校书郎,兼集贤校理,得以遍读秘阁之书。段氏自述云:“开成初,予职在集贤,颇获所未见书。”[16]这是他博览群书的重要时期。史载,段成式“精研苦学,秘阁书籍,披阅皆遍……家多书史,用以自娱,尤深于佛书。”[17]直至会昌六年(846)间,段成式一直留居京洛一带,与集贤书院的同僚张希复、郑符以及大德高僧等切磋学问、游览寺塔古迹。成式继承了家族藏书,本人也续有收藏,故史云家多书史。[18]此后,成式对于自己的学养已经颇有信心,《金华子》曾记录一个故事,足以证明:

段郎中成式,博学精敏,文章冠于一时,著书甚众,《酉阳杂俎》最传于世。牧庐陵日,尝游山寺,读一碑文,不识其间两字。谓宾客曰:“此碑无用于世矣,成式读之不过,更何用乎?”客有以此两字遍咨字学之众实(宾),无有识者,方验郎中之奥古絶伦焉。[19]

按,此事在成式牧卢陵日,即任吉州刺史(847-853)期间,当时年纪约在四十五至五十一岁,正是学问的成熟期。大中十三年(859)后,闲居襄阳,曾参山南西道节度使徐商幕府,与温庭筠、温庭皓、余知古、韦蟾、周猷等唱和往还,尤其与温庭筠相善,诗作收入《汉上题襟集》。[20]

段成式《酉阳杂俎》历来受到学人高度评价,《四库全书总目》云:“其书多诡怪不经之谈,荒渺无稽之物,而遗文秘籍亦往往错出其中,故论者虽病其浮夸,而不能不相征引。”[21]本文所讨论的南北朝交聘记即属“遗文秘籍”,此外,《酉阳杂俎》引用大约同时的典籍还有陶弘景(456-536)《本草经集注》、任昉(460-508)《述异记》、郑缉之《永嘉郡记》、郦道元(466或472-527)《水经注》、吴均(469-520)《续齐谐记》、梁元帝萧绎(508-554)《金楼子》、失名《梁职仪》、魏收(506-572)《魏书》、阳松玠《谈薮》、甄立言(545-?)《本草音义》、孙思邈(581-682)《千金方》、侯白《旌异记》、李百药(565-648)《北齐书》、李延寿《北史》《南史》等书,可谓琳琅满目。我们可以从中获知段成式读书范围,同时又提示我们需将相关典籍与《酉阳杂俎》所引南北朝交聘记互相参证。

 

二、史志目录著录的交聘记


目前所知的南北朝交聘记为数较少,《隋书·经籍志》著录如下:

《魏聘使行记》六卷

《聘北道里记》三卷,江德藻撰

《李谐行记》一卷

《聘游记》三卷,刘师知撰

《朝觐记》六卷

《封君义行记》一卷,李绘撰[22]

新旧唐书经籍艺文志仅著录《魏聘使行记》五卷,[23]《通志艺文略》著录虽与《隋志》相似,但主要来源前代史志目录,并非真见其书。[24]此外,江德藻(517-570)著《北征道里记》见于《陈书》本传及《册府元龟》,[25]姚察(533-606)撰《西聘道里记》见于《陈书》本传及《册府元龟》,[26]刘师知(?-567)著《聘游记》见于《册府元龟》。[27]《酉阳杂俎》引用此类交聘记为数最多,明引者有江德藻《聘北道记》、李绘《封君义聘梁记》,虽然书名与史志目录略有不同,但作者与纪事相同,无疑应是同一典籍。暗引者或有《魏聘使行记》和《朝觐记》(详下文)。

关于记录南北朝时代聘使的史源,历来史传少有说明,《南齐书·刘绘传》云:“后北虏使来,绘以辞辩,敕接虏使。事毕,当撰《语辞》。绘谓人曰:‘无论润色未易,但得我语亦难矣。’”[28]姚振宗《隋书经籍志考证》引此为证,说明“南北朝奉使接伴,两国必有所记,其书至多,以上数种(按,即《隋志》所著录的交聘记)乃其仅存者耳”。[29]笔者认为姚氏所论甚是,并可引《南齐书·王融传》作为注脚:

〔王融云〕:“但圣主膺教,实所沐浴,自上《甘露颂》及《银瓮启》、《三日诗序》、《接虏使语辞》,竭思称扬,得非‘诽谤’。”[30]

此处《接虏使语辞》正与刘绘(458-502)所需撰集《语辞》同属一类文献。《北史·李崇附李谐传》亦云:

梁使每入,邺下为之倾动,贵胜子弟盛饰聚观,礼赠优渥,馆门成市。宴日,齐文襄使左右觇之,宾司一言制胜,文襄为之拊掌。魏使至梁,亦如梁使至魏。[31]

是则东魏、北齐接南朝来使亦有记录。我们可以推知凡接伴来使事毕,皆须记录往还之语,奏上并存档,惟考知书名作者极少。史志目录所著录的交聘记与以上《语辞》稍有不同,不仅限于宾主往还的言语,更有人物、地理、礼制、风俗、酒食、名胜等等,故虽著录于地理类,但姚氏云:“所记不必地理,故亦有变例列之传记杂录者。”[32]

同时,姚振宗对于《隋志》中《封君义行记》等书的著录提出疑问,他认为既然书名题作《封君义行记》,那么此书应为封君义所撰,何以又题作李绘撰呢?他提出一个大胆的猜想,即《李谐行记》一卷、《封君义行记》一卷皆是李绘撰集,且两书皆在《魏聘使行记》六卷之中,其后《魏聘使行记》散佚,故有《封君义行记》及《李谐行记》单出别行。姚氏又引《北齐书·李浑传》云:浑子湛为太子舍人,兼常侍、聘陈使副。又曰浑与弟绘、纬俱为聘梁使主,湛又为使副,是以赵郡人士目为四使之门。案此四人并同时,殆以父子兄弟咸以奉使著名,故绘集为此记,虽未得明文,而其事固可想见矣。[33]

 

三、《酉阳杂俎》引用交聘记考


《酉阳杂俎》引用交聘记凡两种,一为《聘北道里记》,一为《封君义聘梁记》。《杂俎》续集卷四《贬误》“露筋驿”条云:

相传江淮间有驿,俗呼露筋。尝有人醉止其处,一夕,白鸟姑嘬,血滴筋露而死。据江德藻《聘北道记》云:“自邵伯棣(埭)三十六里,至鹿筋。梁先有逻。此处足白鸟,故老云有鹿过此,一夕为蚊所食,至晓见筋,因以为名。”[34]

《太平寰宇记》引江德藻《北道记》与此相似,其略云:

江德藻《北道记》云“江淮间有露筋驿”,今有祠存,一名鹿筋驿。云“昔有孝女为蚊蚋所食,唯有筋骸而已”。[35]

按,《北道记》即《聘北道里记》之缩略,所引仅片段,与《酉阳杂俎》所引颇有出入,疑文字有讹误,或者转引自他书。同卷“北朝婚礼”条云:

今士大夫家昏礼露施帐,谓之入账,新妇乘鞍,悉北朝余风也。《聘北道记》云:“北方婚礼必用青布幔为屋,谓之青庐,于此交拜。迎新妇,夫家百余人,挟车俱呼曰:‘新妇子,催出来。’其声不绝,登车乃止,今之催妆是也。以竹杖打婿为戏,乃有大委顿者。”江德藻记此为异,明南朝无此礼也。[36]

以上明引江德藻《聘北道记》,又同书前集卷一《礼异》亦引此条,[37]虽未明言,但肯定出自《聘北道里记》。又同书续集卷九《支植》上“木龙树”条云:

木龙树,徐之高冢城南有木龙寺,寺有三层砖塔,高丈余。塔侧生一大树,萦绕至塔顶,枝干交横。上平,容十余人坐。枝杪四向下垂,如百子帐。莫有识此木者,僧呼为龙木。梁武曾遣人图写焉。[38]

此为暗引《聘北道里记》,此条又见段成式兄子段公路《北户录》卷三:

《聘北道里记》云:木龙寺,寺有三层砖塔,侧生一大树,萦绕至塔顶,枝干交横。上平,容十余人坐。枝杪四向下垂,团团如百子帐。经过莫有辨者,梁武帝曾遣人图写树形还都。大体屈盘似龙,因呼为木龙寺。

两者相较,非常相似,《北户录》明引,无疑当是原文,而《酉阳杂俎》则略有删改。又,段公路《北户录》卷三“相思子蔓”条亦引江氏书:

《聘北道里记》引许有“韩凭冢”、“宋王史”也,《四部目录》有《韩凭书》,叙事委悉而辞义鄙浅,不复具记。

此条仅见于《四库全书》本《北户录》,他本失载。考《酉阳杂俎》两处引江氏书皆作《聘北道记》,而《北户录》皆作《聘北道里记》,疑《酉阳杂俎》脱“里”字。段公路为成式兄子,所读或为成式抄自秘阁的家藏之书。

综观以上四条《聘北道里记》,涉及三处地名,即“邵伯埭”、“高冢城”、“韩凭冢”。邵伯埭为谢安(320-385)出镇广陵时所筑,《舆地纪胜》引《元和郡县图志·淮南道》佚文云:

邵伯埭,在〔江都〕县东北四十里。晋谢安镇广陵,于城东二十里筑垒,名曰新城。城北二十里有埭,盖安所筑,后人思安,比于召伯,因以立名。[39]

广陵是南朝使臣北上必经之地,由此经邗沟水路行进,约四十里至邵伯埭,再三十六里,至鹿筋驿。高冢城在汉徐县界,南北朝时期北魏属南徐州,梁属东徐州兴安郡,东魏属东楚州高平郡高平县,[40]其因革见《太平寰宇记》:

高冢城,魏义兴郡城也,在徐城县西北七十里平地。旧经云:“梁以为兴安郡领高冢城,属东徐州,高齐初废。”[41]

又云此地“本徐城县地,地当水口,为南北御要之所”。[42]所谓地当水口,是指此地“南临淮水”,[43]是军事重地,梁天监五年(506)临川王萧宏副将张惠绍与假徐州刺史宋黑北伐,攻击宿豫,先围高冢戍,可见此地确为南北御要之所。[44]聘使往来,必经此地。扬州和东徐州原属梁朝,侯景乱后,武定七年(549)为东魏所得,后入北齐。故陈朝使节江德藻北聘,所经邵伯埭、高冢城及木笼寺等地已属北齐,双方划江而治。然梁朝之事(如露筋驿梁设有兵站,梁武帝遣人图写木龙树等)仍在人耳目,江氏得以笔之于书。此前东魏与梁朝交聘时,双方界首尚在高冢城之北的下邳一带。下邳又称武州,使节来聘,对方需迎接于此。梁大同四年(538),兼散骑常侍刘孝仪等聘魏,东魏邢昕兼正员郎,迎于境上,即是此例。[45]《酉阳杂俎》卷十二《语资》云:

梁徐君房劝魏使尉瑾酒,一吸即尽,笑曰:“奇快!”瑾曰:“卿在邺饮酒,未尝倾卮。武州已来,举无遗滴。”[46]

尉瑾之所以强调“武州以来”,正是因为武州是界首之故。韩凭冢在济州东平郡寿张县,见《太平寰宇记》。[47]据蔡宗宪《南北朝交聘使节行进路线考》,济州碻磝城是聘使必经之地,韩凭冢距碻磝城不远。以上《酉阳杂俎》所引《聘北道里记》为我们了解陈朝交聘路线提供了详细的资料。

关于江德藻、刘师知出使的时间,史书记载颇有出入。《陈书·南康愍王昙朗传》云“天嘉二年(561)齐人结好,(中略)乃遣兼郎中令随聘使江徳藻、刘师知迎昙朗丧柩,以三年春至都”,[48]是则江德藻与刘师知使北齐在陈天嘉二年至三年间。然《陈书·江德藻传》云“天嘉四年,兼散骑常侍,与中书郎刘师知使齐”,[49]较前说为晚。按,《资治通鉴·陈纪》“天嘉三年”云:

齐扬州刺史行台王琳数欲南侵,尚书卢潜以为时事未可。上移书寿阳,欲与齐和亲。潜以其书奏齐朝,仍上启请且息兵。齐主许之,〔天嘉三年二月〕遣散骑常侍崔瞻来聘,且归南康愍王之丧。……〔四月〕乙巳,齐遣使来聘。……〔七月〕上遣使聘齐。[50]

《北史·齐武成帝纪》云:

〔大宁二年(562)二月〕诏散骑常侍崔瞻聘于陈。……〔河清元年(562)七月〕戊午,陈人来聘。冬十一月丁丑,诏兼散骑常侍封孝琰使于陈。[51]

综上所述,可以梳理出如下结论,陈文帝得知北齐扬州刺史王琳与扬州道行台尚书卢潜不和,于是遣人与卢潜通信,要求和亲。卢劝说新登基的武成帝高湛与陈结好,以弭边患,高湛许之,遂于东魏大宁二年二月遣崔瞻聘于陈,四月抵达陈都建康,表明北齐愿意息兵,并归还南康王陈昙朗的灵柩。同年,即陈天嘉三年(东魏河清元年)七月,陈使江德藻、刘师知抵达邺城,十一月陈使与齐使封孝琰扶陈昙朗灵柩返回陈朝。这次聘问中,崔瞻在建康与刘师知的交往史籍亦有记载:

大宁元年,除卫尉少卿,寻兼散骑常侍、聘陈使主……赡经热病,面多瘢痕,然雍容可观,辞韵温雅,南人大相钦服。陈舍人刘师知见而心醉,乃言:“常侍前朝通好之日何意不来,今日谁相对扬者。”其见重如此。[52]

一般接使的主客、舍人等同时也担当聘使的任务,刘师知即是,惜所撰《聘游记》不见《酉阳杂俎》等书引用,故湮没无闻。

《酉阳杂俎》引用《封君义聘梁记》见续集卷四《贬误》,其略云:

今军中将射鹿,往往射棚上亦画鹿。李绘《封君义聘梁记》曰:“梁主客贺季指马上立射,嗟美其工。绘曰:‘养由百中,楚恭以为辱。’季不能对。又有步从射版,版记射的,中者甚多。绘曰:‘那得不射麞?’季曰:‘上好生行善,故不为麞形。’”自麞而鹿,亦不差也。[53]

从《酉阳杂俎》所引《封君义聘梁记》看,此书并不专记封君义出使之事。封君义聘梁在东魏兴和二年(540),而李绘聘梁在兴和四年。这表明《封君义行记》很有可能包括了东魏时期一系列聘梁活动的记录。封君义聘梁的时间史无明文,姚振宗考证在东魏兴和三年:

《南史·梁武帝本纪》大同六年(540)秋七月遣散骑常侍陆宴子报聘。七年夏四月戊申东魏人来聘。盖即李骞、封述为使。报陆宴子之聘也。时为东魏孝静帝兴和三年(541)。[54]

按,梁大同六年陆宴子、沈警聘使东魏,七月自梁出发,[55]十月到达东魏,[56]同年,即东魏兴和二年十二月兼散骑常侍崔长谦、兼通直散骑常侍阳休之报聘,[57]而《北齐书·封述传》明确记载封述亦是因报陆宴子之聘出使,[58]当在是年,而非兴和三年。李骞出使在兴和三年八月,是报梁使明少遐、谢藻大同七年之聘,非报陆宴子之聘。[59]据此推测,封述聘梁是与崔长谦、阳休之同行,而非与李骞同行。[60]李绘出使的时间,史传所载亦有抵牾。《北齐书》本传云武定初为聘梁使主,姚振宗据《魏书·孝静帝纪》指出当在兴和四年,[61]确实如此。李绘是高欢主要僚佐,《北齐书》本传记其才学风姿云:

时敕侍中西河王、秘书监常景选儒学十人缉撰五礼,〔李〕绘与太原王乂同掌军礼。魏静帝于显阳殿讲《孝经》、《礼记》,绘与从弟骞、裴伯茂、魏收、卢元明等俱为录议……天平初,世宗用为丞相司马。每罢朝,文武总集,对扬王庭,常令绘先发言端,为群僚之首。音辞辩正,风仪都雅,听者悚然。[62]

正因李绘博通经史,才兼文武,音辞辩证,风仪都雅,加之出自顿丘李氏高门,所以能够担当聘使。如《酉阳杂俎》引《封君义聘梁记》所载,梁朝引聘使参观马上立射和步射等讲武活动,向来使展示国力。李绘曾主持修纂军礼,故应对深得礼义。《北齐书》本传载李绘与梁武帝、袁狎等人的对话云:

梁武帝问绘:“高相今在何处?”绘曰:“今在晋阳,肃遏边寇。”梁武曰:“黑獭若为形容?高相作何经略?”绘曰:“黑獭游魂关右,人神厌毒,连岁凶灾,百姓怀土。丞相奇略不世,畜鋭观衅,攻昧取亡,势必不远。”梁武曰:“如卿言极佳。”与梁人泛言氏族。袁狎曰:“未若我本出自黄帝,姓在十四之限。”绘曰:“兄所出虽远,当共车千秋分一字耳。”一坐大笑。[63]

所谓高相“今在晋阳,肃遏边寇”是指高欢于兴和三年五月自晋阳巡北境,遣使与柔然通和,所谓“蓄鋭观衅,攻昧取亡”是指高欢积蓄力量,准备出击西魏,兴和四年九月高欢西征,十月围攻玉壁城,皆与当时形势相应。[64]姚振宗推测以上文字出自李绘《封君义行记》,笔者认为极有可能。

《酉阳杂俎》除以上明引《聘北道里记》和《封君义行记》之外,还有若干条涉及南北聘问、折冲樽俎的纪事,如卷一《礼异》“梁正旦”条,“魏使李同轨、陆操聘梁”条,“梁主常赐岁旦酒”条,“北朝妇人”条,卷三《贝编》“魏使陆操至梁”条,“魏李骞、崔劼至梁同泰寺”条,卷七《酒食》“梁刘孝仪食鲭鲊”条,卷十一《广知》“梁主客陆缅”条,卷十二《语资》“庾信作诗”条,“梁遣明少遐”条,“梁徐君房劝酒”条,“梁宴魏使魏肇师”条,“梁宴魏使李骞”条,卷十八《木篇》“葡萄”条,皆为东魏使节与梁人周旋的记录,有可能源出《魏聘使行记》;卷一《礼异》“北齐迎南使”条记载北齐迎使依仗,似为《朝觐记》遗文;然皆无明证,兹不详论。

 

四、其他笔记小说引用交聘记考


《酉阳杂俎》所引交聘记并非仅见,南北朝后期的笔记小说中多有引用,惟此类典籍大多散佚放失,仅存者亦未必注明所引书名,多在若存若亡之间,令人难以探其究竟。通过上文对于《酉阳杂俎》所引交聘记的分疏,我们可以大致获得其文献特征,据此特征,我们可以试将今存南北朝后期笔记小说中的交聘记钩稽出来,并就史籍加以按验参比。

据《隋书经籍志》,东魏、北齐时代的李谐曾著《李谐行记》,今见于阳松玠《谈薮》者多条。阳松玠博学多识,《谈薮》云:

杨玠娶博陵崔季让女。崔家富图籍,殆将万卷。成婚之后,颇亦游其书斋,既而告人曰:“崔氏书被人盗尽,曾不之觉。”崔遽令检之,玠扪腹曰:“已藏之经笥矣。”[65]

故知阳松玠饱读崔氏藏书,腹笥便便,《谈薮》所引篇章出自某种交聘记,应非意外。《谈薮》云:

北齐顿丘李谐,彭城王嶷之孙,吏部尚书平之子。少俊爽有才辩,(中略)除散骑常侍,为聘梁使。至梁,遣主客范胥迎接,胥问曰:“今犹可暖,北间当少寒于此。”谐答曰:“地居阴阳之正,寒暑适时,不知多少。”胥曰:“所访邺下,岂是测景之地?”谐曰:“是皇居帝里,相去不远,可得统而言之。”胥曰:“洛阳既称盛美,何事迁邺?”谐曰:“不常厥邑,于兹五迁。王者无外,所在关河。复何怪?”胥曰:“殷人毁厄,故迁相圮耿。贵朝何为迁?”谐曰:“圣人藏往知来,相时而动,何必候于隆替?”胥曰:“金陵王气,肇于先代,黄旗紫盖,本出东南。君临万邦,故宜在此。”谐曰:“帝王符命,岂得与中国比隆。紫盖黄旗,终于入洛。”胥默而无答。江南士子,莫不嗟尚。事毕,江浦赋诗曰:“帝献二仪合,黄华千里清。边笳城上响,寒月浦中明。”[66]

《谈薮》所引李谐与范胥对答与《魏书·李谐传》对比,几乎完全一样。稍有不同的是《魏书》此前一段李谐与范胥对答及此下李谐与梁武帝问答不见于《谈薮》,[67]姚振宗云,《魏书·李谐传》载李谐与梁主客范胥及梁武问答诸条,《李业兴传》载李业兴朱异及梁武问答经义诸条,似即本于《李谐行记》。[68]按,李谐聘梁在东魏天平四年七月,正使为李谐,副使为卢元明和李业兴,[69]此为东魏首次正式遣使梁朝,故聘使遴选非常严格,而且较通常规格增加了一位副使。此前,即东魏天平二年(535)十二月,自洛阳迁都于邺城,[70]故范胥问及邺城的地理位置和迁都原由,而梁武帝则更加关心掌握东魏命运的高氏父子及其主要僚佐的情报。此次聘梁,接续了中断了近四十年的南北睦邻关系,获得极大成功。



程毅中、程有庆辑校《谈薮》,中华书局1996年“古小说丛刊”本


梁朝迎接东魏聘使的主客官员也是经过认真遴选的,史云“〔范〕胥有口辩,大同中,常兼主客郎,对接北使”。[71]与范胥同时接待李谐一行的还有萧撝,《周书》云“东魏遣李谐、卢元眀使梁,梁武帝以撝辞令可观,令兼中书侍郎,受币于宾馆”。[72]而且范胥兼任职位较低的主客郎,是为“降级摄职”,李谐与范胥专门讨论过此事:

谐问胥曰:“主客在郎官几时?”胥答曰:“我本训胄虎门,适复今任。”谐言:“国子博士不应左转为郎。”胥答曰:“特为接应远宾,故权兼耳。”谐言:“屈已济务,诚得事宜。由我一介行人,令卿左转。”胥答曰:“自顾菲薄,不足对扬盛美,岂敢言屈。”[73]

此后,凡重要客使来聘,对方接待官员皆以降级摄职方式表示尊重,并成为惯例。[74]

梁朝君臣首次与北方士大夫接触,印象深刻,史载:

梁武使朱异觇客,异言谐、元明之美。谐等见,及出,梁武目送之,谓左右曰:朕今日遇勍敌,卿辈常言北间都无人物,此等何处来?谓异曰:过卿所谈。[75]

之所以如此成功,端在于东魏聘梁使节的严格遴选,其间还经过了一番推让,史传云:

天平末,魏欲与梁和好,朝议将以崔㥄为使主。㥄曰:文采与识,㥄不推李谐;口颊翩翩,谐乃大胜。于是以谐兼常侍,卢元明兼吏部郎,李业兴兼通直常侍聘焉。[76]

其实崔㥄的才能、门地均符合担当聘使的条件,惟崔氏自认应对机敏不如李谐,故推为使主。然而李谐“为人短小,六指,因瘿而举颐,因跛而缓步,因謇而徐言,人言李谐善用三短”。[77]一般有口吃之症的人都无法担任聘使或接使的任务,如南齐“〔谢〕朓少好学,有美名,文章清丽……隆昌(494)初,敕朓接北使,朓自以口讷,启让不当”。[78]李谐善用三短,将缺陷转变为优势而颇具风致,其特征就是言动徐缓、意态蹇傲。与李谐并称邺下风流之士的崔瞻也有共同的特征,史云“瞻性简傲,以才地自矜,所与周旋,皆一时名望”,他虽曾患“热病,面多瘢痕”,然仍不失“雍容可观,辞韵温雅”的评价。任吏部郎中期间,因“举指舒缓“,被性格褊急的吏部尚书尉瑾以不堪繁剧为名罢了官。[79]士人若无此风致,即便有一流的才学、门第,仍不能担当交聘的职责。温子升(495—547)便是东魏首屈一指的大文士,然而正因不修容止,没有蹇傲徐缓的风致,所以不敢承担接受梁朝国书的重任。他不得不感叹“诗章易作,逋峭难为”。[80]所谓“逋峭”,辞书解释为“屋柱曲折貌,引申指人有风致”,然稍感隔膜,若以缓步、徐言、举颐的李谐形象作为注脚,倒是十分恰当。

 

五、余论:交聘记的散佚


鉴于南北朝的交聘记录多以档案形态保存,受朝代更迭影响极大,仅有极少数以著作的形式流传,并由史志目录著录,但至今久已散佚不存。《酉阳杂俎》是现存明确引用南北朝交聘记最丰富的古籍,虽篇幅无多,但弥足珍贵。我们据此可以踪迹到同类笔记小说,如《谈薮》、《启颜录》等书中,尚存在不少交聘记的佚文,而正史也曾取材于交聘记,故能互相参证。从著录情形观察,《隋书经籍志》所见的六种交聘记,至盛唐开元(713-741年)时仅存一种,即《魏聘使行记》,五代后晋编纂的《旧唐书经籍志》全依开元《四部书录》,可以推知。宋初编纂《新唐书艺文志》虽在《旧志》的基础上多有增补,但所见交聘记仍止一种而已。宋代官私目录,如《崇文总目》、《直斋书录解题》、《郡斋读书志》和《遂初堂书目》等,史志目录,如《文献通考经籍考》等,均未见任何南北朝交聘记的记载。《通志艺文略》虽然著录较多,但文献学家一直认为此书多钞录前代书目,并未亲见其书,故难以为凭。同时,唐宋大型类书也未见引用,《初学记》引用一条《北征道里簿》,是否即《隋志》著录的江德藻《聘北道里记》,尚在疑似之间。另外,江德藻《北道记》仅在地理总志类的《太平寰宇记》中略有引用,然与《酉阳杂俎》所引稍有出入,尚难断定直接引自《聘北道里记》,抑或转引自他书。南北朝交聘记究其散佚原因,大约是交聘仅限于分裂时代,自隋唐之后,天下一家,交聘记所载折冲樽俎的外交语辞无所施用,而其所记的人物、地理、礼制、风俗、酒食、名胜等内容,又被逐渐兴起的各类专书,如方志、图经、书仪、食经等,慢慢取代。且此类典籍在南北朝时期多保存于皇室、官府,并非家有其书,唐代也仅在秘阁或集贤书院才能读到,成了一般文人学士难得一见的珍秘图书,倘非博学如段成式者转相引用,恐怕我们今天就难以窥豹了。

 

(原载《中国典籍与文化》2016年第1期,第143—153页。)

 


[1]周春元《南北朝交聘考》,贵阳:贵州师大学报编辑部,1989年。蔡宗宪博士论文《南北朝交聘与中古南北互动(369-589)》,台湾大学历史系,2006年;《中古前期的交聘与南北互动》,台北:稻香出版社,2008年。以上为交聘的政治史研究,而牟发松《南北朝交聘中所见南北文化关系略论》(《魏晋南北朝隋唐史资料》第14辑,第30-38页)侧重文化史,王友敏《南北朝交聘礼仪考》(《杭州教育学院学报》1996年第3期,第38-45页)则偏重作礼制史的研究。

[2]章宗源《隋书经籍志考证》卷六“地理类”,《二十五史补编》本,北京:中华书局,1955年,第4996-4997页。

[3]姚振宗《隋书经籍志考证》卷二一《地理类》,《二十五史补编》本,第5410-5411页。

[4]周一良《魏晋南北朝史札记》之《梁书札记》“酉阳杂俎记魏使入梁事”,北京:中华书局,1985年,第277-279页。

[5]逯耀东《北魏与南朝对峙时期的外交关系》,《从平城到洛阳——拓跋魏文化转变的历程》,台北:东大图书公司,2001年,此据北京:中华书局,2006年,第256-289页。王允亮《南北朝聘使往来略论》,《语文知识》2008年1期,第12-17页。蔡宗宪《南北朝交聘使节行进路线考》,《中国历史地理论丛》20卷4辑,2005年,第49-61页。

[6]吉川忠夫《岛夷と索虏のあいだ——典籍の流传を中心とした南北朝文化交流史》,《东方学报》(京都)第72册,2000年,第133-136页。

[7]《旧唐书》卷一六七《段文昌传》,北京:中华书局,1975年,第4368页。

[8]《酉阳杂俎》卷一七《虫篇》记载段成式幼时观察蚂蚁事(第167页),又同书前集卷八《黥》后记云:“成式以君子耻一物而不知,陶贞白每云,一事不知,以为深耻。”(北京:中华书局,1981年,第80页)

[9]《酉阳杂俎》卷一七《虫篇》云:“长安秋多蝇,成式尝日读百家五卷,颇为所扰,触睫隐字,驱不能已。”(第168页)段成式少年及任集贤校理时期皆在长安,此为当时“精读苦研”的写照。

[10]王仁裕著、蒲向明评注《玉堂闲话评注》,北京:中国社会出版社,2007年,第98页。《新唐书》卷八九《段成式传》(北京:中华书局,1975年,第3764页)亦记此事,方南生认为源出《玉堂闲话》,且系于唐长庆元年(821),即段成式十九岁随侍其父段文昌于西川时,参方南生《段成式年谱》,《酉阳杂俎》附录,第317-318页。

[11]黄伯思《宋本东观余论》卷下《跋段柯古靖居寺碑后》,北京:中华书局,1988年,第292—293页。游原作敖,据通行本改。

[12]《酉阳杂俎》续集卷四,第230页。

[13]《旧唐书》卷一七四《李德裕传》,第4509,4528页。

[14]孙光宪《北梦琐言》云:“刘禹锡大和中为宾客,时李德裕同分司东都。禹锡谒于德裕曰:‘近曾得白居易文集否?’德裕曰:‘累有相示,别令收贮,然未一披。今日为吾子览之。’及取看,箱笥盈溢,没于尘坌。”(北京:中华书局,2002年,第24页)

[15]段成式与李德裕的交谊深厚,直至李氏临终之前,两人尚有书信往还,参方南生《段成式年谱》,336页,许逸民《酉阳杂俎注评前言》,《酉阳杂俎注评》,北京:学苑出版社,2001年,第5-6页。

[16]《酉阳杂俎》续集卷四《贬误》,第230页。

[17]《旧唐书》卷一六七《段文昌附成式传》,第4369页。

[18]《酉阳杂俎》续集卷五《寺塔记序》云:“及刺安成,至大中七年归京。在外六甲子,所留书籍,揃坏居半。”(第245页)可知任京官时家藏典籍皆在长安,任外官时以部分典籍留京,部分自随。

[19]刘崇远《金华子》卷上,上海: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,1958年,第37页。

[20]参方南生《段成式年谱》,341-344页。

[21]《四库全书总目》卷一四二,北京:中华书局,1965年,第1214页。

[22]《隋书》卷三三《经籍志》,北京:中华书局,1973年,第986页;卷三五集部《梁魏周齐陈皇朝聘使杂启》(按,皇朝谓隋朝也)亦与交聘相关,第1089页。

[23]《旧唐书》卷四六《经籍志》,第2016页;《新唐书》卷五八《艺文志》,第1505页。

[24]郑樵《通志》卷六六《艺文略》,王树民点校《通志二十略》,北京:中华书局,第1583页。

[25]《陈书》卷三四《文学·江德藻传》,北京:中华书局,1972年,第457页。《册府元龟》卷五六〇《国史部·地理》,北京:中华书局,1960年,第6731页。

[26]《陈书》卷二七《姚察传》,第349页。《册府元龟》卷五六〇《国史部·地理》,第6731页。

[27]《册府元龟》卷五六〇《国史部·地理》,第6731页。

[28]《南齐书》卷四八《刘绘传》,北京:中华书局,1972年,第842页。

[29]《隋书经籍志考证》卷二一《地理类》,第5411页。

[30]《南齐书》卷四七《王融传》,824页。

[31]《北史》卷四三《李崇附李谐传》,北京:中华书局,1974年,第1607页。

[32]《隋书经籍志考证》卷二一《地理类》,第5411页。

[33]《隋书经籍志考证》卷二一《地理类》,第5410,5411页。

[34]《酉阳杂俎》,237页。棣当作埭,谢安筑埭于新城北,后人称为“邵伯埭”,见《晋书》卷七九《谢安传》(北京:中华书局,1973年,第2077页)及《元和郡县图志》(北京:中华书局,1983年,1072-1073页)。《大戴礼记》卷二云,白鸟也者,谓蚊蚋也。

[35]《太平寰宇记》卷一三〇《淮南道泰州》,台北:文海出版社,1980年,第3a-3b页。

[36]《酉阳杂俎》,第241页。“挟车俱呼”,挟车原属上句,据刘传鸿《〈酉阳杂俎〉点校订补》(《古籍整理研究学刊》2002年6期,第67页)改。

[37]《酉阳杂俎》,第7-8页。

[38]《酉阳杂俎》,第284页。

[39]《元和郡县图志》,1072-1073页。

[40]《魏书》卷一〇六中《地形志》及校勘记,北京:中华书局,1974年,第2553,2602-2603页。《隋书》卷三一《地理志》,872页。《元和郡县图志》,第231-232页。

[41]《太平寰宇记》卷十六《泗州临淮县》,第5a页。

[42]《太平寰宇记》卷十六《泗州临淮县》,第3b页。

[43]《元和郡县图志》,第231页。

[44]《魏书》卷七三《奚康生传》,第1631页。此处高冢戍即高冢城,《梁书》卷二《武帝纪》云,“〔天监五年〕五月辛未,太子左卫率张惠绍克魏宿预城” (北京:中华书局,1974年,第43页),宿预(豫)与高平相邻,故知高冢戍即高平之高冢城。

[45]《魏书》卷八五《文苑·邢昕传》,第1874页。关于主客对聘使的接待,参逯耀东《北魏与南朝对峙期间的外交关系》,《从平城到洛阳》,第268-270页。

[46]《酉阳杂俎》,第113页。

[47]《太平寰宇记》卷十四《济州郓城县》,第9b页。又《元和郡县图志》卷十《河南道》云:“郓城县……后汉及魏皆为寿张县地,隋开皇四年改为万安县。”(第261页)

[48]《陈书》卷十四《南康愍王昙朗传》,第211页。

[49]《陈书》卷三四《文学·江德藻传》,第457页。

[50]《资治通鉴》卷一六八《陈纪》“天嘉三年”,北京:中华书局,1956年,第5221,5223,5225页。参《北齐书》卷三二《王琳传》,北京:中华书局,1974年,第435页;同书卷四二《卢潜传》,第555页;同书卷二三《崔㥄附子瞻传》,第336页。

[51]《北史》卷八《齐武成帝纪》,第282,283页。

[52]《北史》卷二四《崔逞附六世孙瞻传》,第876页。参《北齐书》卷二三《崔㥄附子瞻传》,第336页。

[53]《酉阳杂俎》,237-238页。李绘原作李绩,据《隋书经籍志》改。《封君义聘梁记》,方南生点校本《酉阳杂俎》作封君义《聘梁记》,按《隋书经籍志》作《封君义行记》,故知“封君义”应入书名。

[54]《隋书经籍志考证》卷二一《地理类》,第5410页。

[55]《南史》卷七《梁武帝纪》,北京:中华书局,1975年,第215页。

[56]《魏书》卷十二《魏孝静帝纪》,第304页。

[57]《魏书》卷十二《孝静帝纪》,第304页。《北齐书》卷四二《阳休之传》,第573页。

[58]《北齐书》卷四三《封述传》,第573页。

[59]逯耀东《北魏与宋齐梁使节交聘表》,《从平城到洛阳》,第287页。

[60]《酉阳杂俎》卷三《贝编》(第38页)、卷七《酒食》(第67-68页)、卷十二《语资》(第112,113页)凡四条皆有魏使李骞、崔劼同时出现,未见封述之名,或可做为旁证。

[61]《隋书经籍志考证》卷二一《地理类》,第5410页。

[62]《北齐书》卷二九《李浑附弟李绘传》,第395页。

[63]《北齐书》卷二九《李浑附弟李绘传》,第395页。

[64]《北史》卷六《齐神武帝纪》,第227页。

[65]阳松玠著,程毅中、程有庆辑校《谈薮》,北京:中华书局,1996年,第5页。辑校者在《辑校说明》中已经指出此条杨玠即阳松玠(第1页)。

[66]《谈薮》,26-27页。

[67]《魏书》卷六五《李平附子谐传》,第1461页。

[68]《隋书经籍志考证》卷二一《地理类》,第5410页。

[69]《魏书》卷十二《魏孝静帝纪》,第301页。李业兴原作李邺,据《北史》卷四三《李崇附李谐传》(1604页)、《魏书》卷八四《儒林·李业兴传》(第1862页)改。

[70]《魏书》卷十二《魏孝静帝纪》,第299页。北魏后期,宣武帝行幸邺城,李谐之父李平上疏谏止(《魏书》卷六五《李平传》,第1451-1452页),而李谐出使梁朝,则需为高欢迁都之举作合理辩护。

[71]《梁书》卷四八《儒林·范缜附子胥传》,第671页。

[72]《周书》卷四二《萧撝传》,北京:中华书局,1971年,第751页。

[73]《魏书》卷六五《李平附子谐传》,第1460页。

[74]《北齐书》卷三九《祖珽附弟孝隐传》云:“徐君房、庾信来聘,名誉甚髙,魏朝闻而重之,接对者多取一时之秀,卢元景之徒并降级摄职,更递司宾。”(第521页)。

[75]《北史》卷四三《李崇附李谐传》,第1604页。

[76]《北史》卷四三《李崇附李谐传》,第1604页。

[77]《北史》卷四三《李崇附李谐传》,第1604页。

[78]《南齐书》卷四七《谢朓传》,第825,826页。

[79]《北齐书》卷二三《崔㥄附子瞻传》,第337页。

[80]《魏书》卷八五《温子升传》,第1877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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